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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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衛澧是誰?他從哪兒來?怎麽奪的平州?這件事似乎令郡守府的眾人諱莫如深,無論趙羲姮怎麽打探,那些婢女們都含糊其辭。

她若是再追問的深些,她們便會跪在地上磕頭,渾身顫抖著請求饒命。

趙羲姮沒有人難為人的壞習慣,便不再追問。

心裏暗暗猜測,衛澧到底做了什麽,才能讓這些人如此恐懼?

殺人?放火?強搶民女?

她擦著半幹的頭發,一身雪白褻衣看起來幹凈又纖細,眼神有些渙散,一看就是在出神。

外門砰的一下被踢開,外頭的侍女們哆嗦著請安,甚至帶著哭腔,隔著一扇門,趙羲姮都能感受到她們是如何的恐懼。

衛澧強行留下她個年輕女子,沒有殺還好好養著,總不會只是閑著無聊諷刺幾句欺負幾下取樂,趙羲姮對自己的處境很清楚,她沒什麽寧死保貞的骨氣,她惜命,但是這也來得太快了些……

她緊張地攥著衣角。

衛澧暫時寄住在集安郡守府上的事情並未提前通知,郡守自作聰明,將兩個人安排在一棟房子裏。

折騰了一天,衛澧有些煩躁,他扯了扯衣領,將扣子解開幾顆,露出小半片鎖骨和喉結,準備歇息。

他懶得動手,幹脆一並將內室的門踹開。

又是“砰”的一聲,婢女被嚇得手裏巾子掉在地上,然後紛紛跪在地上,將頭磕的砰砰響。

滿室暗香浮動,是塗抹身體的香膏和梔子澡豆的香。趙羲姮坐在胡床上,幾個婢女圍著她。她原本就不大,燭光下顯得愈發恬靜溫柔。

衛澧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門前,倒影出一片陰影。

趙羲姮相當惜命,衛澧白日裏才眼睛都不眨地射殺了與他無冤無仇的平威將軍,可見他是個殘暴之人。她對這種能威脅她生命健康安全的人,充滿抗拒。

衛澧見到她,似是不悅,嫌惡地皺起了眉,掐著她的下巴往上擡,“誰準許你在此的?”

周圍婢女懂事地退下,臨了對趙羲姮表示同情。

趙羲姮嫌他手臟,又掐得自己疼,但她也不敢表示出來,只拿出十分的演技,開始掉眼淚,柔柔弱弱道,“郡守夫人送我來的。”

天殺的老畜生,她阿耶若是還在,輪得到他放肆?

衛澧扯扯嘴角,“一群蠢貨。”自作主張。

然後沒好氣地松開趙羲姮的下巴。

“滾出去!你莫不是以為我當真能看上你了?”他上下打量過趙羲姮,那雙漆黑的眼睛裏露出譏諷和輕蔑。

趙羲姮巴不得遠離他,連衣服都顧不上帶,就要往外跑。

她一動作,露出一雙白白嫩嫩的耳垂,並未像其他女子一般打了耳洞。應該她阿耶疼她,舍不得讓她串這東西。

衛澧他無意識捏了一下自己的左耳,碰到了一串冰涼的銀制品,眼神裏的寒意愈發濃重了些。

“滾回來!”他叫住趙羲姮,那雙帶著冷意的眼睛一彎,露出個笑來,手臂橫在趙羲姮脖子上,把人往身側拖。

小娘子的身體大概都是軟的,衛澧沒碰過別的小娘子,他只覺得趙羲姮軟綿綿的抱在懷裏很舒服,像沒骨頭一樣,白天騎馬的時候便發現了。

他又將人往懷裏勒了勒,梔子花馥郁的香氣鉆入他的鼻腔,令他愈發煩躁,心裏有情緒翻滾,好像他對趙羲姮的憎惡愈上一層樓。

勒著趙羲姮的手臂不斷收緊,想著若是這樣就勒死她,可平多年心中憤?

不行,若就這樣死了,就沒樂趣了。

“你今晚就在此打地鋪守夜吧,物盡其用,我可不養閑人,小公主。”他在趙羲姮斷氣的前一刻,松了手,居高臨下淡淡道,那句小公主更像是一種反諷。

衛澧嗓音十分難聽,又沈又沙啞,像是被什麽利器刮壞了聲帶,無論說什麽都帶著股陰森恐怖勁兒,適合威脅人,又適合講鬼故事。

即便這樣平淡的調子,趙羲姮也起了一身雞皮。

繼而他又像是碰了什麽臟東西一樣,甩甩手臂,然後進內室去盥洗。

趙羲姮捂著脖子蹲在地上咳嗽。衛澧這是料定她不敢不聽他的話從這間房子裏跑出去。

她……

她的確是不敢。

平州的冬多冷,饒是自幼生活在這裏的人,都不敢在寒冬臘月睡地上,何況趙羲姮這樣的小娘子。

衛澧對她忒狠了,但人在屋檐下,想活命就得低頭。

趙羲姮從櫃子裏抱出一套新的被褥,鋪在離火爐稍近的地方,自我安慰地想著。

好歹衛澧讓她打地鋪,清白算是保住了。

不知道是不是男子盥洗都快,還是只衛澧一人如此,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他便出來了。

房內熱騰騰的,他身上冒著氣,是冷氣。

趙羲姮天冷一點就不敢出門了,衛澧在平州的寒冬臘月還依舊用冷水洗澡。想必在他看來,打個地鋪也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事情。

趙羲姮抱著被褥,仰頭看了他一眼,又飛快將頭低下,只是驚鴻一瞥,她便瞧見了些不該看的。

衛澧領口裹的嚴嚴實實,半點兒皮膚沒露,甚至比趙羲姮還嚴實,活像個貞潔烈婦。

趙羲姮瞇了瞇眼,他這架勢,是怕自己對他圖謀不軌?

呵,可真是多慮了。

衛澧濕著頭發,過來踢踢趙羲姮的腿,又拉了一把衣領,“不會伺候人?”

狗比衛澧,她可是公主,伺候你你要折壽的!

趙羲姮心裏罵的歡快,卻還是站起來,像是一道細柳一樣不勝嬌弱,聲音小小軟軟的,“主公要些什麽?”

她身嬌柔嫩,白皙的下巴上還帶著衛澧方才粗魯的掐痕。

衛澧絲毫沒有憐惜,微微彎腰,伸手又掐上了那個位置,趙羲姮柳眉微蹙,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。

老子有機會一定親手宰了你個老狗!

她心裏罵得越兇,眼淚掉得越歡快。

“你在心裏罵我?”衛澧危險地瞇了瞇眼睛,好像她只要一說是,他那口雪白鋒利的牙,就能咬穿她的喉嚨。

趙羲姮拼命搖頭,做出瑟縮模樣,“我怎麽敢?我自幼父母雙亡,膽子小,現在又驚又怕,怎麽敢罵主公,您怎麽會這樣想我?”

嗐,你猜對了,老子不僅在心裏罵你,還想打爆你的狗頭呢。

“真沒有?”衛澧又問了一遍。

“自然沒有。我與主公是結過什麽仇嗎?主公為何如此對我?可我長在深宮,哪裏見過主公?”

趙羲姮裝乖埋下了頭,更顯得嬌弱幾分,淚水漣漣地試探。

衛澧見她現在又驚又怕,膽小如鼠的樣子,竟然分不清她到底是在演戲還是真的。現在的趙羲姮在心裏都不敢罵他,換過去的趙羲姮都該抽打他了。

她變得這樣乖順,衛澧痛快內心充滿報覆的快意之餘,又覺得無趣。將她的下巴捏得更重些了。

“結仇?興許是結了仇。不過你就記住我討厭你就是了,討厭你這張臉,討厭你說話,討厭……”他頓了頓,咧嘴一笑,那張陰鷙的臉一瞬間綻放出極為燦爛的笑容,可惜生就一副不討喜模樣的人,就算笑容再大,依舊讓人覺得如見毒蟲。

“甚至討厭你笑。看著你在我身邊兒過得不好,我便開心了。”他竟然笑出了聲,深夜裏瘆得慌。

喜怒無常,趙羲姮默默再給衛澧補上個標簽。她覺得哭久了,喉嚨有點兒幹,頭也有些暈。

“去吧,給我拿布巾擦頭。”他拍拍趙羲姮的臉,讓她去。

衛澧看著趙羲姮纖細的背影想,這輩子他就算死,都得帶著對趙羲姮的厭憎到地底下,他一日不見趙羲姮過得不好,他一日便不能瞑目。

他從十幾歲開始,趙羲姮這個名字,就伴隨著屈辱刻在他靈魂裏,每每午夜夢回,他的心情都極度覆雜。但貴人多忘事,趙羲姮恐打死也想不起來他是誰。但沒關系,他記得住就好。

也還好趙羲姮不記得他了,不然他一定現在就殺了她。

婢女們將東西擺放的十分整齊,趙羲姮很快便找了布巾,她拿了兩塊兒。

衛澧坐在火炕邊兒上,她就站著為他擦頭發。

火炕散發著滾滾熱意,讓她十分舒服,甚至磨磨蹭蹭地不想離開。

但她又怕衛澧這只瘋狗咬人,在熱炕和安寧之間終究是選擇了安寧,盡快給他將頭發擦了半幹,甚至動作盡量放的輕一點,連半根頭發都沒給他扯掉。

衛澧的頭發又黑又粗且十分濃密,摸起來順滑的像是緞子,趙羲姮不懷好意地想,祝他早日禿頭。

“好了,滾吧,熄燈睡覺。”衛澧顯然不是個有耐心的人,不多時候就已經坐不住,驅趕趙羲姮去熄燈。

趙羲姮心裏暗暗松了口氣,今天到這兒,大概也就結束了,希望這老畜生別再搞出什麽新花樣。

她將燈芯都剪了,轉頭看見衛澧已經仰躺在火熱的炕上,四肢修長,寬肩窄腰,肌肉緊實流暢卻不粗獷,比例完美。

她無心欣賞,磨了磨牙,轉頭看向自己的地鋪。

要是有機會,她必定要逃的,但願這種操蛋的日子早點結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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